上研究生的第三个学期我只有两门课,其中一门是开卷带回家做的考试,为了省下一点时间复习靠托,我用一顿火锅和一堆马屁收买了我一个很牛的跟我一起选了这课的师兄顺手帮我做了考试题。结果因为原来火锅和马屁的效果不如我想象中好,考试题错了一大半,我跟任课老师赌咒发誓地说我第二年一定跟下一届的同学一起重新学这门课才勉强得了一个70分。那位任课老师至今对我耿耿于怀:因为第二年我出国了,没有重新学他的课,可是,这一切,都,不,是,我,愿意,的,啊! 实际上在出国的这个问题上我是被骗上贼船的。当初闲得无聊,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哥们儿在每周一次的羽毛球运动以后坐在体育馆的地上喝着我买的汽水作语重心长状,信口开河说如果考个托福考试以后找工作的时候可以比人家多一点资本。左右闲来无事,我找来了资料开始上自习。久违了的图书馆里依然亲切的阿姨,左边对面坐的那位帅哥,以及三伏天的研究生自习室里的空调共同变成了一个吸引我跑图书馆的大磁铁,把我紧紧地吸向了此后一年的痛苦生活。 托福的成绩让我信心大增,两个月的复习时间,总分647。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个星期,以为就此天下太平大功告成。某一天早上10点钟在水房刷牙的时候遇到隔壁的一个邻居,在对我大加赞赏之后深表遗憾,认为我如此轻松搞定托福不再接再厉干掉GRE简直就是我党我军的一大损失。我于是觉得牙膏的味道在我嘴里变得异常甜美,等他出了水房之后很久还头晕晕的觉得自我感觉良好之极,当天晚上就召集了一帮哥们儿进行重要谈话,谈话的重点内容是:什么东西叫做GRE?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地狱的话,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肯定可以在里面找到一大帮人,特征是:目光呆滞嘴里念念有词睡觉的时候用英语说梦话满脑子单词乱飞听人家说任何一句话都要分析一下有无逻辑错误拼命想找到“Maverick”和“Confirm”之间的关系。这就是所有要考GRE的人的共同特点。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这么苦的感觉,即使是高考的时候。有人形容说GRE就是God Read English。那时候每天挣扎在一大堆一辈子就只会遇到一次的奇形怪状的单词和读上10遍都不知道在讲什么的文章里的时候,真的是天昏地暗。回头想想那时候吵着闹着要考G去北京上新东方其实并不是想出国,甚至我压根儿就没有把我考的这个东西跟遥远的美国联系起来,纯粹是因为从小到大在父母身边呆得烦了,想去外地尝尝离家在外求学的味道以及,呵呵,一直关系暧昧的初恋男友。在新东方的日子至今让我回味无穷,倒绝对不是因为像绝大多数去新东方的人那样出国的信心如何的被一帮巧舌如簧的老师们和孜孜不倦的G友们鼓噪的无限膨胀,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最大的喜悦是居然找到了一种久违的“目标”感 --- 这可是在我高考之后就从我的字典中消失的但是据很多成功人士所说的我一心想成为的那种可以赚大把的钱钱的人,所必备的东西。更难忘的是在那个巨大的容纳着500到600挥汗如雨的人的化学所教室里,我认识了一个曾经一度成为我的偶像的老师,虽然后来等我自己出了国了解了很多留学生的零零种种之后对他的崇敬感从滔滔江水到成了一个大大的彩色的并且最终破灭的肥皂泡,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Yale University, MBA。 努力吧,我对自己说。第一次考试的分数让我非常非常的,frustrated。收手吧,我又对自己说。可恨的是在不到一个月以后在几个好事的同学们不怀好意的撺掇下,我居然理所当然的相信,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的时间和金钱如果不拿到几个学校的入学通知和奖学金实在是没脸见人于是开始了第二次考G的征程。可是天地良心,如果我早知道他们如此鼓励我的原因是因为不堪忍受我无所事事的时候对他们进行的精神上和经济上的折磨的话,打死我,我也不会第二次参加GRE的考试了。那时候是中国刚刚开始实行计算机考试的第二个月,很多人在新东方的恐吓下抱着观望的态度放慢了准备考试的进度。我倒是觉得只要真本事在那里怎么考都无所谓。想那时候我的豪情壮志现在直让我汗颜:怎么人的意志力和冲劲可以在短短一两年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呢? 第二次考试的那天阳光灿烂,老妈发现在我考试的那所大学的附近的一个商场里有打折的床单被套就兴致勃勃地强烈要求陪我去考试。我进了考场,老妈就在那个商场里面津津有味的跟一大棒子阿姨们讨论床单被套的花色质量并且不时地看着表准备到考场门口来听我的‘好消息’。其实我在考场里面的状态并不是很好,至少不像平时模考的时候那么注意力集中。满脑子想的是我头顶上的那个摄像机怎么把我考试的时候的丑样子现场直播传到美国去以及那个摄像头看着质量低劣肯定会把我的脸搞得很变形,以至于等到屏幕上反复出现提示你是否确定要看你的成绩的时候我连着敲进回车都有点心不在焉,对着‘790,720,800’这三个数字琢磨了半天,还在草稿纸上列了一个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经常使用的竖式才搞清楚我的总分是2310,哇赛!于是真的很扬眉吐气的跑出去跟老妈说‘好消息’去了,考场的工作人员连连表扬说我的分数挺高的,弄得老妈在回去的车上就开始盘算着刚才在商场里看到的哪一种床单被套可以给我出国的时候带出去了。 接下来是忙碌的准备申请材料,在网上找学校,寄材料,每天急切的查邮件看看有什么新消息传来。在3月初的时候,开始陆续收到offer,到4月底敲定了一所学校,把offer签了传真过去,总算是定下来了。老妈开始满世界宣布我要出国了,家里的行李箱被搬出来被老妈陆续地向里面填入大到被子小到牙刷的各类物品。可是喜悦的心情还没有持续超过三天我就开始忧郁。 突然醒悟到我原来并不想出国,一点都不想。 |